乡土小令滋味长——魏振强《村庄令》读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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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安庆魏振强新出版的《村庄令》，一看书名，就心生好奇，他会写些什么？想要表达什么？他笔下的村庄又会是一番怎样的风景入画？托朋友找来此书，细细翻阅，却原来，《村庄令》是一家出版机构策划的“原乡人”系列之一种，而《村庄令》跻身其间，大致有15万多字的篇幅，多与一座唤做大司村的山村有关，并不显得卷帙浩繁洋洋大观，而认真品味，脑海中浮现出诚挚、情真、质朴等关键词，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汉字力量扑面而来。

诚挚。评说一部作品一个文本诚挚，似乎并非是很高的评价，又有谁在主观上就对自己的文字表达心存嬉戏漫不经心就自己苦心经营的文字毫无诚挚敬畏之心呢？但在浮语虚辞遍地皆是虚情假意大行其道的背景之下，我们实在见惯了太多的言不由衷太多的指鹿为马太多的慷慨激昂太多的虚张声势，造成这一局面的成因实在多多，在此不赘，而《村庄令》中的39篇文字，近乎一股久违的清流，诚恳，磊落，坦荡，无碍，它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夸张的场面，没有就时代过往岁月蹉跎涂抹上诱人的油彩。平静诚恳地说自己的家事，自己与外婆的相依为命，自己外公与大舅的被饿死，这在某些专家嘴中被称之为“营养缺乏”的骇人听闻的人间惨剧，自己的母亲、小姨与外婆，更有自己的求学之路，在外婆村落里对自己留下繁杂印象的乡土人物，自己参加工作之前所接触的面影大多模糊的一些儿时玩伴，凡此种种，诚挚面对，心无挂碍，如实写来，不面面俱到，无矫情铺陈，更无信马由缰，如笔记，似小令，简单勾勒，有一说一，却字字讲究，诚挚恳切，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尽是人间诚挚意。

情真。魏振强的《村庄令》中多写童年碎片，往事回忆。他写当时的贫寒拮据，写当时自己如何喂猪，怎样与婆婆一起熬糖稀，写当时晾晒山芋干的诸多细节，写自己劳作中的受伤，写自己在苦寒年代的患病，写自己的外婆借给一即将入殓者一条“新裤子”的举动，写当年躲避地震全村人集中在一起共度难关的特殊岁月。还有他上学路上的坎坷，他的外婆为他转学的奔波求人，他在学校借宿一老师办公室里的“砖床”，写自己猝死在江南苏州的表弟，《村庄令》中的《缺口》《麻木》《外婆，安好》，无不深得归有光文字经营的精髓神韵，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而又节制和缓，从容不迫，堪称文章经营中的上品妙品。

质朴。《村庄令》收录的文章共分四辑，“夕阳下山岗”是说大司村的往事历历，多说外婆的艰辛，大舅的猝死，不煽情，不虚饰，洗尽铅华，天然示人；“第一场霜”多写自己的求学之路，丢钢笔与得钢笔的铭心旧事，去蒋村的难得人生体验，自己跌宕起伏的高中生活，考试失败后的落寞无奈，《我的村小》这一题目并非是说自己的村子小，而是说自己的乡村小学呢。“模糊的面孔”是乡土人物志，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菊英，有摄影师，有小铁头，有小皮实，还有矮胯子、独眼老太与瞎子老太等，等等，等等，多属人物素描，惜墨如金，有蒲留仙的笔意，朴实无华，却言近旨远，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乡土文学，蔚为大观，鲁迅留下的关于乡土的文字，字字珠玑，吉光片羽，迄今令人仰望。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也有众多书写乡土的名篇，或长篇巨制，或中篇集束，杂花生树，令人目眩。曾几何时，写乡村，说乡土，也颇吸引眼球，有大西北天山脚下的《一个人的村庄》，有大西南瞩目村庄秘史的罗伟章，有地处东南八闽的《村庄笔记》，还有书写莽莽中原村落的《中国在梁庄》，而来自汪曾祺的高邮水乡的西南墩也有《一个人的平原》，等等等等，魏振强的《村庄令》是关于皖南含山的一名不见经传的大司村，跻身其间，自有风姿绰约。魏振强的《村庄令》，自然让人想起元代小令的文字简约爽洁却参悟人生感叹人事讥世讽世的力透纸背入木三分。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与马致远的《天净沙》外。吴西逸秋夜酒醉也曾有一小令《清江引·秋居》：白雁乱飞秋似雪，清露生凉夜。扫却石边云，醉踏松根月，星斗满天人睡也。清初的大词人纳兰·容若则有《忆王孙》小令：西风一夜剪芭蕉。满眼芳菲总寂寥。强把心情付浊醪。读离骚。洗尽秋江日夜潮。